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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续忘年之交

 

 

去年6月,在江城罕见的大雨中与多年未见的好友CJ巧遇。参见“暴雨中相聚”:http://blog.sciencenet.cn/home.php?mod=space&uid=42818&do=blog&id=463505

二十多年前,我在一家企业从事技术工作,与CJ的母亲、高级工程师阎工是同事。阎工是文革前上海交大的高材生,主要从事技术标准化工作。其先生在运动中过世,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两个儿女抚养成人,又帮着照看孙女。阎工是科室里年龄最大的,但她心灵年轻,思维敏捷,能够理解青年人。我的喜怒哀乐,都愿意对她诉说,我们成了忘年之交。她的身体不好,每当犯病时会头痛难忍。有时,我下班后会去看望病休的她,陪她聊天。

80年代中期,我所在的企业面临战略转型的严峻局势,必须走向市场,开发新产品。为了打开局面,走出困境,厂领导煞费苦心地估算了各车间的实力,然后把新产品开发目标产值分摊到每个车间。总装车间的目标产值定为45万,按厂文件规定,年终完成45万之后的超额利润,车间可按“三七开”分成;若产值超过90万,则超额部分的利润可按“倒三七开”分成。

总装车间主任找厂技术科科长商量,要求他带几名能干的技术人员一起搞新产品开发,并制定了“君子协议”:参加该车间新产品开发的技术人员年终可与车间职工一样享受利润分成。

经过周密的市场调查,利用现有的加工设备,我们选择了铝合金门窗及幕墙的设计、制作及安装项目。我们四处找资料,混入建筑施工工地“偷”技术,找窍门,迅速开发出推拉窗、平开窗、旋转窗、货柜等系列产品。

当时,建设中的湖北龟山电视塔为我国第一座钢筋混凝土主体结构的多功能电视塔,总高度220米,号称“亚洲桅杆”。电视塔筹建处希望该厂能承接空中塔楼铝合金幕墙的设计、制作和安装工程。但厂领导认为国内尚无先例,风险太大。一些老资格的技术人员也说搞不了。然而,总装车间的主任想搞,技术科长也想搞,助工WY和我更是跃跃欲试。拿到土建设计图纸后,我们多次爬上电视塔实测钢结构尺寸,加班加点搞出了初步设计,参与了有关的十多次谈判,从可行性论证、预算,到总体设计、零部件设计、工艺流程编制以及现场技术指导,忙了大半年。


在电视塔塔楼钢结构上进行实测

为了赶工期,我们几乎放弃了所有的节假日,甚至加班熬通宵。总装车间上下一条心,通力合作,士气高昂。电视塔上墙队集中了全车间铆接、焊接等技术最棒的工人。幕墙板块吊装后期正值隆冬季节,塔上风刮得像刀子,工作条件十分艰苦,也很危险,但上墙队硬是高质量地按时完成了吊装任务,甲方非常满意。

厂领导没有料到的是,总装车间的新产品产值扶摇直上,不仅超过了45万,而且超过了100万!年关逼近时,厂领导眼看着各车间即将贫富悬殊,不禁为难起来。若遵守诺言,该车间人平年终奖金超过一千,而有的车间职工拿不到一分钱奖金。若承认那个非官方的“君子协定”,那几位有功技术人员的奖金恐怕太刺眼了,机关那么大,怎么摆得平?关于奖金如何发放,当时主管部门没有明确指示。而国家有关文件要求不滥发奖金。为了不得罪大多数人,为了不犯错误,厂长和书记商定暂不发年终奖,理由是厂一年前的文件没能体现党中央关于“国家拿大头,集体拿中头,个头拿小头”的分配原则。

总装车间顿时炸了窝,群情激忿。该车间主任和支书再三找厂里交涉,要求厂长亲自与职工见面对话,但无商量余地。车间职工几乎停止了工作,有的消极怠工,故意拖延工期。车间领导无法做工作,双双提出辞职。技术科长大鸣不平,参与开发的技术人员也反映意见,但他们得到的是干部会议上的批评:“你们身为干部,怎么能和工人一般见识?不要一切向钱看嘛!”技术科长忍不住和厂长大吵了一场,并递交了辞职报告。

想来想去,厂长还是决定给该车间职工发放奖金,基本上是在打了折扣的超额利润上实行“三七开”分成,人平年终奖约在500元左右。不过,“君子协定”无效了,我们参与开发的技术人员只拿到全厂机关的平均奖20元。负责电视塔铝合金幕墙设计的WY和我得了个厂科技成果一等奖,共得奖金100元,还得照顾两个描图员。

面临不公平的分配结果,我们这些参与新产品开发的技术人员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无奈之下,我们打算周末去郊外野餐,散散心。

 

无奈的自娱自乐

 

阎工与我在动物园合影

 

在实际工作中,我深感制约企业发展的瓶颈是管理而非技术,关键是人的问题而不是技术问题。我对管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自学之余,决心寻找机会系统地学习管理学知识。我想报考管理专业的研究生,但厂里的政策不允许考研。于是,我试图调走。经过深思熟虑,我打算进入当时缺乏师资的武汉水运工程学院管理工程系。当时,我在厂里比较受重视,而学校的收入比企业低,同事们都不赞成我调走,只有阎工坚决支持我。

调离企业数年后,阎工退休回江苏老家养老,我们失去了联系。与CJ在雨中的巧遇,让我们立即联系上了,不但通了电话,而且互通邮件,互访博客。她遍访名川大川,拍了无数风光和花卉照片。

春节前夕,阎工回武汉小住。我们久别重逢,在她原来的家中叙旧。令人欣慰的是,她服了名医开的300付中药之后,头痛病治好了。

 

阎工与我在家里叙旧

晚上,我请阎工全家在新海景酒店共进晚餐。两家人在一起聊了许久,感慨万千。

分别时,我与阎工紧紧地拥抱。她在我的耳边说:“我一定争取多活几年!”是啊,我们都要珍惜生命,争取多聚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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